一个半小时后,王迪疲惫、焦躁的跟柳依依说道。
柳依依正在第3次检查术中用药。
她没发现有任何问题。
奇了怪了,患者怎么就不醒呢。
“你说怎么办,怎么办!”王迪开始狂躁起来。
柳依依恶狠狠的瞪了王迪一眼,拿起手机开始召唤罗浩。
“罗教授,我这面……”柳依依没有半分犹豫,本来在患者撤了麻醉药没有自主呼吸的时候就想给罗浩打电话,但她还是忍了又忍。
现在是真没辙了,找麻醉科主任来也没辙。
“依依姐,罗浩在洗澡,着急么?”王佳妮的声音传来。
“……”柳依依叹了口气。
看了一眼时间,柳依依更是有负罪感。
人家都要睡了,自己在这时候打电话。
“谁呀。”
“依依姐。”
“稍等。”
罗浩的声音传来,有点闷,隐约的水声传到柳依依的耳朵里。
“不好意思啊大妮子。”
“没事没事,你那面肯定有急事。”
很快,王佳妮把电话交给罗浩。
“嘶~~~”
“罗教授,怎么了?”
“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但不能不洗澡了,都臭了。”罗浩爽朗的笑了笑,“说吧,什么事儿。”
听到罗浩的声音,柳依依烦躁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罗浩的气质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似的,无形中抚慰人心,让人心生安稳。
“哦,是这样啊。”罗浩听完后淡淡回答道。
“罗教授,我该怎么办?”
“患者静推1000mg磷酸苯妥英钠后送回小儿ICU,我现在就过去,放心,没事。”
“好。”
面对罗浩的医嘱,柳依依没有半分质疑。
本来就是在万分无奈的情况下才给罗浩罗教授打的电话,没什么好质疑的。
推了苯妥英钠1000mg后把患儿送到小儿ICU,柳依依满脸愁容。
“老柳,你赶紧问问你们主任,查一遍患儿的用药,肯定是你用药出了问题。”王教授笃定的说道,“抓紧时间,刚才我看患儿家长情绪不对劲儿,已经要压不住了。”
“为什么肯定是用药的问题?”
罗浩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声音冷漠,隐隐带着一股子狂暴和尖锐。
王迪一怔。
“神经外科的王教授,是吧,您说一下老柳用药哪里出了问题,我也跟着学一下。”罗浩问道。
“……”王迪在罗浩平淡的话语里听出来了枪火气。
“罗教授,我哪懂,就是随便……”
“医疗上的事情,哪有随便的,不懂不可能说,是要负责任的。”罗浩严肃的看着王迪王教授。
“……”王迪一怔,他没和罗浩放马对战。
眼前这位的传闻,已经不算传闻了,而是事实。
连院长都敢怼,就别提自己这个神经外科的带组教授。
况且罗浩人高马大,王迪知道他护犊子,这时候真要发生争执,罗浩把病历砸自己脸上,王教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掩面而走,王教授没有半分犹豫,哪怕再难堪,也要比被罗浩当场暴揍一顿强。
“罗教授……”
“嗯,我看看,别担心。”罗浩等王迪走了之后,又恢复了正常,那种温暖和煦的气质变魔术一样变了回来。
查体,检查术中用药,罗浩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患儿床边。
“罗教授,您看是怎么回事?”柳依依站在罗浩身边,轻声问道。
“丙泊酚输注综合征。”
“长时间、大剂量输注丙泊酚所引起的一系列症状:如代谢性酸中毒,横纹肌溶解,高血钾,肾功能不全,高脂血症,肝损伤,心律失常,心功能不全等。”
“从病理生理来看,PRIS患者体内碳水化合物耗竭,细胞需要脂肪酸供能,这个过程反过来又会触发皮质醇和肾上腺素的释放,从而促进脂解,产生酮体用于三羧酸循环。”
罗浩像是给学生讲课一样,有条不紊的开始讲述丙泊酚输注综合征。
这个并发症柳依依知道,但极少出现,而且最主要的是丙泊酚综合征没有太过于确定的指征。
就像罗浩说的那样,很多时候麻醉医生会误以为是药物过敏,休克,MODS等。
如果不能及时鉴别和诊断,很容易造成不可逆的器官和组织功能损伤。
“不给你多讲了,回家自己翻书去。”罗浩靠在椅子上,“今晚我看着,你回去吧。明天一早来,患者大概率能拔管。晚上好好睡,睡一觉起来一切都好了。”
睡一觉起来,一切都好了……
柳依依有些茫然,鼻子有点酸。
这话要是别人说,柳依依会认为是敷衍、安慰;但这话出自罗教授,柳依依确信肯定没事。
“罗教授,您是不是生气了,我看您和王教授说话的时候想抽他来着。”柳依依问道。
“当然生气,我在门口听患儿家属说——是麻醉医生用错了药,患儿才没办法醒过来。患儿家属知道个屁的麻醉用药,肯定是王迪那个狗东西为了甩锅跟患者家属们说的。”
“!!!”
“没事,这事儿交给我。”罗浩微微昂头,看着柳依依,“回去好好歇着吧。”
“好。”柳依依见罗浩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知道他是要和医务处汇报,先知会冯子轩一声,以免患者家属投诉的时候事态无法控制。
“老柳。”
“诶。”
“别和王教授吵架,有我。”罗浩温和叮嘱。
“好。”柳依依心头茫然、愧疚。
她很清楚这也就是罗教授诊断——丙泊酚输注综合征。
虽然不是身为麻醉医生的自己有心要这么做的,属于正常并发症,但说到底还是用药的问题。
王迪王教授甩锅歪打误撞,竟然说对了。
要不然,罗教授当场就得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