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连忙躬身行礼道:“圣人息怒,奴送您回宫后马上就去。”
他在心中哀叹,圣人真的老了。
圣人奈何不得方氏父子,就要把气头出在别人身上,曾经那位敢在逆境中政变夺权的天子,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欺软怕硬的懦夫。
不过高力士依旧没搞明白,基哥让李光弼带赤水军去河东做什么呢?
……
啪!
孙孝哲脸上挨了重重一耳光!
他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义父史思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回到秀荣城以后,史思明不但不安慰他,反而还打耳光,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
“蠢猪!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猪!连这样粗浅的反间计都看不出来!
蔡希德要反了!他要反了你知不知道!”
史思明对着孙孝哲破口大骂道,气得浑身颤抖。
他突然毫无征兆的拔出佩刀,对着孙孝哲就一刀劈过来。
“义父!快停手啊!蔡希德那狗贼与官军有勾结,他是故意要败的!真的不管我的事啊!”
孙孝哲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躲避着史思明的劈砍,慌忙不迭的跑出城楼签押房。一直追出门口,史思明这才将刀收回刀鞘。
“这下糟了。”
史思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来到地图前,双眼紧盯真定、井陉关一带的位置,眉头紧锁。蔡希德投降不要紧,无非是数千兵马而已,史思明是亏得起的。
可是他要把井陉二关献给方重勇,以为晋升之阶,那就很不妙了。
井陉关一破,河北西边门户大开。只要有一万精兵,便可以在河北腹地来回纵横。
这已经伤及河北叛军的根本了!
为了挽救败局,史思明不得不撤出河东,通过走飞狐陉回到河北,与官军在河北腹地厮杀。
这样做性价比极低!
该如何破局呢?
史思明立刻派人叫来了他的谋主李史鱼。这一路攻城略地,都是李史鱼在帮他出谋划策。
不一会,一个年近五旬,相貌精瘦,身材普通,穿着锦袍,留着长须的男子来到签押房,此人便是李史鱼。
史思明也不客套,直接将蔡希德此前大败、孙孝哲所遭遇的情况,以及方重勇的劝降信全部对李史鱼和盘托出。
“节帅,方重勇只是一方节度使,他何德何能,可以赦免敌军主将?劝降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节帅莫要当真才是!”
李史鱼一针见血,直接就说方重勇劝降史思明没有任何诚意。
“此事我又如何不知,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而已。
听闻皇甫大帅,在河南亦是战局不利,本节帅心中忧虑啊!”
史思明失望的摇了摇头,孙孝哲实在是不堪大用,全凭一身蛮力在打仗,脑子比猪强不了多少!
皇甫惟明打仗也是渣渣,五十多天过去了,居然还没有开始攻打洛阳!
“蔡希德只怕要反了,方重勇拿着孙孝哲的保证书,再把这封劝降信给蔡希德看,就算是换了在下遇到这种事,也一样会动摇的。”
李史鱼轻叹一声,也没什么保留,直接把心中想说的话都跟史思明说了。
他是很有才华的人,却一直抑郁不得志。
大唐承平日久,社会风气浮夸。权贵与文人,平日里说话写文章,要是不带点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人家都不想听你说正事!
李史鱼有才身上又有官职,就是因为文学不行,屡屡遭遇打压,无法得到升迁。
于是不得不投靠粗通文墨的胡人,以求上进之阶。
李史鱼目光如炬,可谓是一眼就看穿了方重勇的谋划。
“李先生大才,我所虑者,正是如此。只是秀荣与井陉关相距甚远,哪怕要处置蔡希德,也是鞭长莫及了。”
史思明忍不住一阵唏嘘,有种满身气力使不上劲的苦闷。
“节帅,这样下去不行,被动招架,永远都会受制于人。
不过寇可往我亦可往,公若不弃,某愿意带能言善辩的精干人员潜入长安,四下散播流言,说方重勇欲割据河东而自立为王。
到时候,天子要杀他,看他反还是不反。
他若是要反,我们反倒是可以将他拉过来,岂不美哉?要是他不反,不亚于官军自断一臂。
谶言某都想好了:口里含金玉,心中无双勇。太原有龙脉,得之乃当兴。”
李史鱼压低声音建议道。
听到这话,史思明顿时抚掌大笑道:“好!李先生妙计啊!方重勇可以用离间计逼反蔡希德,我又如何不能用离间计,逼反他呢?长安城里那皇帝老儿,恐怕要忍不下去了。”
他心中的苦闷顿时一扫而空。
至于李史鱼这招有没有用,史思明又不在乎,反正闲着不也闲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