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薛燕已感觉到做了母亲的司徒云梦愈加温柔,但被她冷不丁关怀一下,也偶尔还是会脸红。
于是薛燕叹了口气,不再关注星辰,而是对司徒云梦语重心长道:“我的小梦梦——!你别关心我啦,自己吃完了没有?一会儿天天醒了你就……(没机会吃东西啦)!”
话没说完,薛燕就惊讶地发现司徒云梦不但是吃完了,甚至连碗筷都整齐地放好了。
“诶!你!!”
薛燕瞠目结舌地望着司徒云梦,见她云淡风轻地正用手帕擦拭樱唇。
“嗯?我?”
司徒云梦还在反应薛燕说过的话,待反应过来后,才把泛着清香的手帕收到怀中,微微睁大美眸,略为不解地问:“燕儿,哪次你做的饭菜我不是三下五除二就吃完?有什么好惊讶的?”
韩夜在一旁冷讽道:“她以为你和她一样,嘴巴不用来吃饭,光顾着骂别人。”
说着自己去夹了一口菜,就着那口菜,又喝了口烛龙酒袋里的梨花美酒,露出了几分惬意。
“你!”薛燕纤眉倒竖,指着韩夜道:“臭呆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骂人?!”
韩夜漫不经心地纠正道:“薛女侠,骂人不是靠眼睛看,是靠耳朵听。”
“你!!”
薛燕火冒三丈,正准备站起身还击,被司徒云梦搂住她肩膀给摁了回来。
司徒云梦一边拍着薛燕的背安抚,一边埋怨韩夜道:“阿夜!你怎么又和燕儿斗起嘴了?”
又怕薛燕气过头,忙柔声哄薛燕道:“好啦燕儿,斗嘴归斗嘴,别真的生气,我怀天天那会儿你老说我容易生气,说生气伤身,你自己也一样啊!”
正哄着哄着,突然,她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男婴啼哭之声,那是她儿子韩千里在哭。
虽然声音很远,但这声音只要一发出来,司徒云梦也就顾不上丈夫、姐妹和弟子了,忙放下一切,急匆匆奔向正堂旁的卧室。
眼见司徒云梦离开,韩夜瞟了薛燕一眼,见她依然双手环胸不吃饭,只好故作冷淡地道:“喂!大名鼎鼎的薛女侠,不会真生气了吧?饭也不吃了?”
“笑话!”
薛燕水眸瞥向一旁,不屑地道:“姑奶奶犯得着生你的气?”
说着,她把手一指埋头正在吃饭的星辰,对韩夜道:“韩未央,刚才我劈头盖脸地质问小神仙,你是在帮他吸引我的注意力,所以才故意挑事,以为冰雪聪明的薛女侠不知道吗?”
韩夜闻言,坐直身子,朝薛燕竖了个大拇指,大方承认道:“不愧是洛阳薛女侠,你说对了。”
“唉……”薛燕终于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空心菜,叹道:“这世道嘛,总是男人帮男人,女人护女人,天经地义……”
“但若是男人一味帮女人、女人一味护男人,那不是他们有爱情、就是他们有奸情!”
“哦?”韩夜饶有兴致地停下碗筷,看着和他生死与共的红颜知己,三分感激七分柔和地问:“那薛女侠,你为我披荆斩棘、奉送精血,韩未央铭记在心……”
“你我之间,算恩情?友情?亲情?还是……?”
“冤情!”薛燕冲韩夜吐了吐舌头,笑道:“跟你们在一起,本姑娘冤得很!”
确实,侠女薛燕很冤。
她最早是因为喜欢和同情韩夜,才决意一路跟随。
但当她发现司徒云梦不但值得韩夜喜欢且更值得被同情时,心态就开始变化,从最初的帮助司徒云梦到为了六界苍生而携手共进,她屡次没走成,反倒与司徒云梦的羁绊在逐渐加深。
到后来,司徒云梦怀上韩夜的孩子,她怕韩夜照顾不来;
司徒云梦生孩子,她怕接生婆不懂;
司徒云梦坐月子,她怕司徒云梦月子坐不好;
司徒云梦带孩子,她怕夜梦二人不会育儿。
而恰好,作为圣书医仙的传人,这些她都会!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但每次离开,无论天涯海角、城镇山林,看着六界的风景、吃着人间的美食,她总会想到一个人。
那就是司徒云梦。
因为,是司徒云梦放弃永恒给了这世界第二次生命;
也因为,是司徒云梦放弃自己给了她新的身体。
只要活着,就无法忘记,只要活着,二人羁绊就不会结束。
燕子总会有个家,但无论大家、小家,都是司徒云梦给的。
终于她明白,行侠仗义有很多种,妻子给戍守边关的丈夫送一碗热汤也是侠义,因为她让丈夫坚定了保卫河山的决心;
父亲给浪迹天涯的儿子留下一座宅院也是侠义,因为他让儿子多年的热血有了一份依靠。
可人们敬佩的,却往往只是那个在外行侠仗义、为国为民的男人。
男人死去固然光荣,可支持丈夫大义却失去丈夫的妻子呢?
鼓励儿子事业却失去儿子的老父呢?
鲜有人在乎!
所以,薛燕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也不在意同伴们愧不愧疚,对薛女侠来说,这辈子最大的行侠仗义,就是陪伴着拯救六界的司徒云梦。
你若需要,我便不离!
韩夜和薛燕望着对方相视一笑,随着时光流逝,他俩早已有了深深的默契,也早已各自坦然。
而吃饱饭的星辰却不合时宜躺在韩夜身边的椅子上,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道:“哎呀!什么男人女人、你情我爱,最是麻烦!抬头望天、低头吃饭,好好过日子就行,想那么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