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财一进屋,却是把王美兰吓的一愣,那一瞬间她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黑不出熘的,是个什么玩意?”
“兰啊,我回来了。”
当听到这句话时,王美兰才反应过来,两步冲到赵有财近前,双手握拳一起往赵有财身上锤。
王美兰一边锤,还一边骂道:“你个缺大德的,我说不让你去,不让你去,你非得去……造这个死样子……”
此时的赵有财一言不发,只做满脸沉痛之色,任由王美兰打骂。
两口子结婚二十来年,赵有财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顶嘴,更不能嬉皮笑脸。
隔壁李家,李大勇也正在遭受金小梅的批评教育。
就在这时,那李宝玉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开始从外屋的碗架后面往出掏东西。
金小梅也不理他,继续数落着李大勇,耳听外面李宝玉翻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大勇就想要趁机转移金小梅的注意力。
“小梅,你去看看老大翻啥呢?”
“我不看!”金小梅随口怼了一句,但却还是起身,往外屋走去。
“宝玉,你这掏啥呢?”
李宝玉头也不回地问:“妈,咱家抄罗子呢?”
抄罗子就是抄网,眼下这年头,抄网都是自家做的。
做法也不难,就是铁丝弯圈穿网,然后把铁丝多留一块,随时可以缠在长棍子上。
“你找那玩意干啥呀?”
李宝玉答道:“和我哥哥上山熘大皮夹子,再顺道弄几个沙半鸡回来。”
李宝玉此言一出,只听李大勇道:“抄罗子啊,那好像搁仓房呢呢吧?老大,你等会儿,爸给你找去。”
“回来!”见李大勇要熘,金小梅将其喝住,道:“脸造的魂儿画的,赶紧洗了。”
“哎,哎,我洗。”李大勇乐呵地去拿暖瓶倒水,金小梅则从面缸后面拿出抄罗子,递给李宝玉道:“上山去慢着点。”
“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刚要往外走,却被李如海给叫住了。
“大哥。”
“啊?”李宝玉扫了李如海一眼,笑道:“咋的?你还要跟我上山啊?”
李如海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两道不善的目光向他投来,忙摇手道:“不去,不去,我可不跟你去。”
“那你要干啥?”
李如海道:“大哥你要抄着沙半鸡,能不能给我留个活的拿回来?”
“再说吧。”李宝玉一手拿着滑雪板,一手拿着抄罗子就出了家门。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李如海甚是不满,见李宝玉走远,便凑到金小梅身旁,小声告状道:“妈,你看我大哥啊,最近牛哄哄的。”
金小梅抬手点了李如海脑袋一下,只道:“你要有你大哥那两下子,你也牛啊。可你不成啊,就上一趟山,还给你吓尿裤子了。”
李如海:“……”
李如海灰熘熘地回自己房间去了,这时李大勇洗完了头、擦干了脸,拿毛巾擦着耳朵里的水,对金小梅道:“你别说,这一下大雪,正是抓沙半鸡的时候。”
“嗯。”金小梅阴阳怪气地说:“下大雪好悬没给你埋山里。”
李大勇暗道不妙,忙再次转移话题,向金小梅问道:“昨天儿子卖大皮卖多少钱啊?我听说大皮价没少涨呢。”
“可不咋的。”一提到钱,金小梅来了精神,说:“昨天那是个母子,儿子他俩还卖了七百块钱呢。”
说到此处,金小梅顿了顿,然后又道:“小军又跟咱们半儿噼的。”
“嗯,那孩子仁义。”李大勇道:“让他们小哥俩自己处去吧。”
……
昨夜那场雪太大了,屯外无人清雪,走起路来十分吃力。
李宝玉在前,赵军在后,两人一路趟雪进入山区。
在山区外围,好不容易找到了几棵适合的水曲柳,各砍了两根水曲柳棍,赵军、李宝玉才蹬着野猪皮滑雪板往山里去。
一场大雪过后,鸟兽无踪,大山银装素裹,白茫茫一望无际。
这一上午,雪地上连小兽的脚印都看不到。
等到了之前下夹子的高山脚,二人按着周围树木方位,成功地把第一个夹子从雪地里翻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只是在去找最后一个夹子的时候,赵军突然叫住了李宝玉。
“宝玉啊。”赵军往坡上头一指,问道:“你上次是不在上面看见的熊掌印?”
“是啊。”李宝玉还拿手给赵军比划,道:“那么老大的熊掌印,比我这脚还大好几号呢。”
赵军闻言,把枪自肩上摘下,提枪在手,往坡上头滑去。
之前要去赵有财,赵军就没带枪。等赵有财回来了,赵军特意回家背了枪,不为别的,只为了防身。
赵军在前,李宝玉在后,二人上了岗头子往下看。这山岗子不高,下方四、五百米处,是一片跳石塘。
“哥哥,那熊下跳石塘了。”
“嗯,我知道。”
跳石塘,也可以说是乱石堆,那里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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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大雪覆盖,但居高临下望去,只见巨石起伏,千奇百怪。
李宝玉指着一个大石头包,兴奋地对赵军说:“哥哥,我那天看那些掌爪印都奔那下面去了,那儿应该有个地仓子。”
赵军点点头,只道:“不还差一个夹子呢么,你埋哪儿了,赶紧找回来。”
“咱不杀熊仓子啊?”李宝玉很是惊奇,打量了赵军好几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上次杀黑瞎子失手,吓着了。”
不怪李宝玉这么问,哪怕是打了十几、二十年猎的老炮手,只要被黑熊惊过一次,以后再让他去打熊,他心里都会发憷。
赵军摇摇头,他并不是怕了,只是他知道这下面的跳石塘不对劲。
上辈子,他的花龙和黄龙,就是死在了这片跳石塘里。
赵军只对李宝玉说道:“赶紧找夹子,找着了咱俩逮沙半鸡去。”
“嗯。”李宝玉狐疑地看了赵军一眼,去大雪里翻那第八个夹子。
而赵军在坡上,往下面看了好久。
只等李宝玉使水曲柳棍从大雪地里挑出了夹子,赵军这才收回视线,从李宝玉手里接过夹子,装在了自己胸前的挎兜里。
“哥哥,真不打啊?”见赵军要走,李宝玉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赵军也没法给他解释为什么,只道了声“走”,便先往下面滑去。
此时,李宝玉就只以为赵军是被黑瞎子惊到了,并没去想太多,反倒还很为赵军担忧。
二人一路往山外走,等到了山场外围,赵军带着李宝玉来在了一片次生林中。
昨天一场大雪,让树枝、树条上都挂满了雪,赵军向李宝玉做了个手势,李宝玉从他背着的挎兜子里拿出了抄罗子。
赵军从肩上摘下枪,把枪交给李宝玉背着,而他却将抄罗子从李宝玉的手里接了过来。
赵军把抄罗子上多出的铁丝缠在水曲柳棍上,把手里的另一根水曲柳棍插在了大雪中。
李宝玉同样也是如此,可他手里没有抄网,于是便把两根棍子都留下了。
只见二人不再滑雪,而是高抬脚、轻落步,就穿着滑雪板在雪地上慢慢地行走。
赵军双手抓着抄罗子,全神贯注地望着周围。
“噗……”
就听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从雪地里飞了出来,一只小鸟,形似鹌鹑,比鹌鹑胖两圈,身上羽毛也比鹌鹑稍微华丽了一些。
《天阿降临》
这就是沙半鸡。
肉嫩、鲜美,不亚于飞龙。
沙半鸡从雪地里往起一飞,不等它飞高,赵军随手甩网,也没有捞得很准,更不曾罩住沙半鸡。
可那沙半鸡却从半空落下,只掉在雪地当中。
昨天刚下的大雪,特别松软,沙半鸡一落,直接陷入了雪中。
赵军把网向下一罩,正罩在沙半鸡上方。
这时,沙半鸡从雪中向上飞,正好一头撞入了网中,但它只见眼前有光亮,就一直在网中扑腾、挣扎,却不会再往雪地里落了。
眼看着沙半鸡在网中扑腾,赵军弯腰将它隔网捏住。
李宝玉凑了过来,和赵军一起把沙半鸡从网中摘了出来。
沙半鸡不大,李宝玉使左手握着它,无名指、小指把沙半鸡的两条腿按在手心里,中指和掌心压着沙半鸡的身体,辖制住它两只翅膀,不让它继续扑腾。
李宝玉再使左手空着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沙半鸡后脖子上的毛,控制着它的小脑袋。
他右手再使侵刀往沙半鸡脖子上一划,一股鲜血从沙半鸡喉咙上喷了出来,接着就滴滴答答地往外流血。
不一会儿,沙半鸡就在李宝玉手中不动了,李宝玉把它倒提着控干了血。
这时,赵军已将第二只沙半鸡抄在了网中。
李宝玉上前,如法炮制。
赵军在林子转了两圈,一共有三只沙半鸡入网,李宝玉把它们宰了,挨个放血,等血控干后,再一一塞入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