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婚姻的裂缝(2)破碎的晚餐

梅家三朵花 曹海金 2581 字 11天前

省城之行的结果,像一颗酸涩的果实,勉强止渴,却无法带来真正的甘甜。那批低价货品确实存在,质量也勉强过关,但远非李国庆信息里暗示的那般“极品尾货”,更像是经过几道倒手、存放日久的滞销品。

梅小红凭着多年从业的眼力和锱铢必较的谈判,最终将价格又压下去一成半,才勉强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连夜押运回县城,入库、清点、重新定价、安排上架……又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连轴转。

身体的极度疲惫暂时麻痹了神经,让她无暇去咀嚼家庭破裂的痛楚。

但当所有货物终于处理完毕,超市运营重新步入正轨,巨大的空虚感和彻骨的寒意便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嶙峋礁石,尖锐地刺痛着她每一根神经。

她拖着仿佛灌满了铅的双腿,回到那个曾经称之为“家”的楼下。已是深夜,整栋楼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她家窗户一片漆黑。陈伟民和小梅想必早已睡下。

她站在楼下,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竟没有勇气踏进单元门。昨夜那刺耳的碎裂声和那句冰冷的“离婚”,如同梦魇般萦绕不去。

最终,她还是上了楼。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推开门,一股冰冷的、缺乏烟火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客厅的狼藉已经被大致清扫过,但地板缝隙和家具角落,依稀还能看到一些细微的、闪着冷光的玻璃碎屑,无声地诉说着昨晚的激烈。

主卧室的门紧闭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去推开,而是轻轻拧开了女儿小梅的房门。

床头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柔和的光,小梅蜷缩在被子里,似乎睡着了,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小眉头紧紧蹙着。小红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替女儿掖好被角。

指尖刚触碰到被子,小梅就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看到是妈妈,嘴巴一瘪,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小声问:“妈妈……你还要走吗?你和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女儿的眼泪和话语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小红的心。她赶紧上床,将女儿柔软的小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傻孩子,怎么会不要你?妈妈最爱小梅了。爸爸和妈妈……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谈谈。”她只能用最苍白的话语安慰着,内心的苦涩却汹涌成灾。

小梅在她怀里抽泣着:“爸爸昨天好凶……他摔东西……还哭了……我害怕……”

陈伟民哭了?小红愣了一下。那个一向注重体面、甚至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竟然哭了?

这让她内心复杂万分,既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又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伤害已经造成,似乎无论谁对谁错,眼泪都无法轻易洗刷。

她哄了女儿很久,直到小梅再次带着不安睡去。她才轻轻起身,退出了儿童房。

客厅里,她颓然坐在沙发上,疲惫和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这个家,曾经是她疲惫时最温暖的港湾,如今却冰冷得像一座囚笼,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压抑。

她知道,和陈伟民的谈话无法避免,但那必定是另一场艰难甚至痛苦的交锋。

果然,第二天傍晚,陈伟民下班回来,脸色依旧阴沉如水。

小梅敏感地察觉到父母之间诡异的气氛,乖乖地自己吃完饭就躲进了房间写作业。

餐桌上,只剩下小红和陈伟民两人。饭菜是小红回来时顺路在熟食店买的,简单加热了一下,摆在那里,谁也没有动筷子的胃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最终还是陈伟民先开了口,声音干涩而冷漠,没有任何迂回:“离婚协议,我找朋友初步拟了一下。你看看。”

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被推到了小红面前。白纸黑字,“离婚协议书”五个加粗的宋体字像冰锥一样刺眼。

小红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没有去碰那份协议,只是抬眼看着他:“伟民,我们……真的非要走到这一步吗?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还有什么好谈的?”陈伟民嗤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讽刺和疲惫,“跟你谈你的超市扩张宏图?谈你那个李科长提供的‘商业机会’?梅小红,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要的你那种价值,我要的我这种安稳,注定过不到一块去。”

他的目光扫过那份协议,语气变得强硬而现实:“别的废话少说。超市,是婚后开的,用的是我们共同的积蓄起步,虽然主要是你在经营,但法律上这就是夫妻共同财产。离婚,财产必须分割。我的要求很简单,超市的股权,我要一半。或者折合成现金,一次性补偿给我。”

“什么?”小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失望猛地窜起,“你要超市的股权?陈伟民!你知不知道超市现在是什么情况?资金链紧绷,扩张计划搁浅,外面欠着供应商的货款,里面压着一堆库存!它现在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哪来的盈利分给你?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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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经营不善!”陈伟民毫不退让,声音也拔高了,“当初我就反对你搞这个,你不听!现在弄成这样,难道还要我跟你一起背债?我只要我应得的那部分!至于它是金疙瘩还是烫山芋,那是你的事!你不是有本事吗?不是有李科长帮你吗?你去想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