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西郊。
上阳宫,西北角的甘露殿外。
一位嘴角有痣的彩裳女官和四位司乐女官,正带着一群乐师碎步小跑进入甘露殿的威严大门内。
脚步声在这宫殿笔直的寂静长廊上显得格外整齐。
魏王卫继嗣的目光从这群温顺低头的年轻乐师们身上收回。
转头重新望向远处北祁山的秋林景色。
他一身紫红色蟒服,正站在甘露殿外不远处、一座歇脚观景的高台上,手掌轻轻拍打面前的白色石狮子栏杆。
身后的甘露殿内,隐隐传来不少悠扬琴声。
卫继嗣不时转头,看一眼距离甘露殿不远处的一尊百尺金身大佛,从他视角看去,一轮秋日被大佛慈眉善目的佛首挡住了一半。
这尊金身大佛几乎与大周朝同寿,是当今圣上改换国号、登基那一年,他与王弟卫思行联名提议修建的,也是由他们亲自督造的。
少顷,刚刚护送一队乐师进入甘露殿的嘴角有痣的彩裳女官,退出了甘露殿。
在经过观景高台时,卫继嗣回过神来,偏头与她对视了一眼。
这位彩裳女官转身,走上高台,微微行礼:
“王爷,御前会议还未到时辰,您来早了,其它王爷与相公还未到呢。”
卫继嗣点点头,问:“陛下怎么有兴致来赏琴音?”
点缀宫廷流行梅花妆的彩裳女官垂目,轻声解释:
“圣人一向喜欢上阳宫这儿的琴乐,以前头疼时,就来听一听琴乐,头疼便能稍缓。
“前些日子日理万机,有一段时日没来听了,最近圣人又念起来,不过以前圣人最喜欢的那一位老乐师,早年因年纪老迈、技艺退步已经告老离宫了,原本他教的那一批弟子也病的病、退的退、或是没学到皮毛技艺不精……我便命司乐女官们再新招一批,挑选技艺精湛者殿试……”
卫继嗣闻言颔首:
“本王府上也养了一班乐师,下午派人送来,灵真女史也过目一下,看看有没有陛下心仪的琴音。”
“魏王殿下劳心了。”
名为灵真女史的彩裳女官面色不改说。
卫继嗣摆了摆手:
“你我皆是为陛下分忧,陛下最能听进去话的容真女史不在,灵真女史要好好照看陛下,勿要让陛下为国事累坏了身子。”
“义不容辞。”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出现了一道紫红色蟒服的身影,似是看到了观景高台上等候的卫继嗣身影,于是朝这边缓缓走来。
卫继嗣转身,目光投向那位王弟。
一旁的灵真女史,不知何时,已经身影消失,识趣的没有留下阻碍这两位卫氏亲王的谈话。
“王兄来这么早?”
卫思行抬手打了招呼。
卫继嗣面无表情,看了眼嘴角常常噙笑的王弟,他没有寒暄,直接道:
“江州那边的事情王弟知道了?还有少奇的信,王弟也看了吧?”
卫思行含笑点头。
卫继嗣有些冷脸,偏过头说:
“少奇类我,话说很冲,确实不妥,有些事,哪里是他这晚辈小子能质疑的,难不成王弟还能没他想得多?班门弄斧罢了,真是给点阳光他就灿烂,下次不派他出去了……要不本王把他喊回来吧,吊起来让王弟用鞭子抽一抽,让他记个教训。”
卫思行看见,这位王兄说话全程都是偏头,观摩远方风景,没有看他。
他不由失笑,摆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