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严重,都是自家人,少奇侄儿的性子,本王还是挺喜欢的,听下面人说,他把安惠照顾的不错,十分护短,本王没什么不满的,跟何况,小孩子嘛,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是好的。”
卫继嗣脸色稍缓了些,他看了看风轻云淡的噙笑弟弟,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陛下今日心情不错,都有了闲情逸致赏琴曲。”
卫思行看了一眼不远处隐约有丝竹管弦之乐传来的甘露殿,不动声色道:
“是昨晚加急送进宫的那封江州奏折缘故?司天监夏官灵台郎林诚呈上的?”
卫继嗣微不可察的点头,有些冷声说:
“等下的御前会议……陛下会问到意见的,王弟先想好怎么答吧,嗯,最好现在提前告诉为兄,为兄全听你的。”
卫思行脸色微变,立即摇头:“王兄这是什么话?是我紧随王兄才对,王兄勿要折煞小弟1.”
卫继嗣不置可否,似是鼻音轻哼了下:
“哦?是吗,可现在下面不少人都在传一些流言蜚语,本王也觉得不无道理。”
“什么流言蜚语?”卫思行接话。
“有个别爱造谣生事者说,王弟的梁王府对我魏王府的路线有些不同意见,现在搞得下面那些依附咱们卫氏之人都束手束脚的,对待各地离乾宗室都瞻前顾后,好像是深怕理解错了咱们兄弟俩的意思……”
卫思行注视了会儿兄长表情,叹气道:
“王兄,少奇侄儿那封信我也看了,很理解少奇侄儿的怨气。
“可是……有些事咱们必须提前考虑,不能只管进,不管退。弟弟我有时候回过头,看着咱们卫氏这些年一路走来、积攒下来的这么大家业,总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滋味不比那些卖惨叫苦的离乾旧臣们好,这么大一艘船,更需要好好掌舵,毕竟船大难掉头……
“王兄,咱们得适当学学那些五姓七望,虽然现在没有咱们卫氏这般权势矜贵,但是这些能延续数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自然有它们的存活道理,和濒临亡族亡姓的惨痛教训,例如一树之果,不盈一筐……咱们得虚心学一学。”
说到这里,卫思行顿了顿,才压低嗓音道:
“江州那边,情况很微妙复杂,浔阳王离闲一家,被陛下从龙城起复,已经是一道明显信号了,这不止是警告咱们家,还警告了那位相王。
“前不久,陛下又让浔阳王担任江南督造使,默认新江州长史欧阳良翰全权主持东林大佛修建,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欧阳良翰能越级升任从五品的大周最年轻长史,可不只是一个‘东南遗珠’的圣宠可以解释的,陛下是把此子作为浔阳王府的一层保护锁,至于为何保护……”
“勿孤注一掷、毋专一隅……这个道理本王懂,可是王弟未免退的太多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形势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西南叛乱,最前线的江州东林大佛又迟迟未落成,这些都是我们的大好形势,可以有所作为。”
卫继嗣语气颇重,一脸认真道:
“现在江州东林大佛的迁址之事,在林诚和浔阳王府之间,王弟选谁,王弟可别忘了,林诚是你挑的未来女婿。”
卫思行也甚是感慨:
“本王哪里能想到,这林诚如此出人意料,能缔造如此局面,还是小瞧了此子。”
卫继嗣板起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笑意:
“往上爬的野心谁都有,难得的是揣摩圣心,而不是什么狗屁虚伪的忧民忧国,是能为陛下分忧,陛下即是国,此子做的漂亮,很有前途。
“本王以前还有些看不上眼他,觉得卫氏女下嫁便宜他了,但现在倒觉得,一点不亏,此子不输江州长史欧阳良翰,这份大彩礼,咱们卫家接下了。
“嗯,王弟要是对他不满意,就直接让给本王吧,我魏王府也有未出阁的女儿。”
卫思行欲语。
卫继嗣突然又说:
“少奇在信里说浔阳王府暗中接触秦家,而且在少奇没去前,准备促成离扶苏与秦家女的婚事,这件事,王弟应该知道了吧,呵呵,这浔阳王府可没有王弟想象的那么老实,好打交道,亦是野心不小,这欧阳良翰说不得也想做第二个夫子。
“而且欧阳良翰乃是谢旬弟子,谢旬又与狄夫子走的近,都是恢复离乾大统的那一套老掉牙东西,听说离闲一家很信任欧阳良翰,此子难免不在离闲耳边吹回归乾统的风。
“王弟,咱们卫氏是大周的宗室,可不是大乾的宗室,孰亲孰远,你要搞清楚。”
卫思行闻言,缄默不语起来。
卫继嗣瞥了眼他沉思的脸色,语气淡淡说:
“少奇这次语气很冲,也有离扶苏敢染指秦家女的缘故,所以这事,王弟怎么说,要不要本王让少奇让让?忍一忍?”
卫思行立马道:“王兄这是哪里话,我卫氏的儿郎自然比离氏儿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