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时名正言顺地离开了这个破烂恶臭的泥沼,却偏偏狠心地继续留她在里面挣扎。遥远的距离剥夺了她的安全感,她不得不通过寻找疼痛来证实自己确实“活着”。
安慰哥哥的话其实并不只是安慰,也同样代表了她的分寸。她不是专家,胆子也小,贸然割腕并不能确保百分百的成功率。任冬苒觉得自己运气向来一般,便更不愿在生死上做赌局。
任秋时觉得她疯了,其实恰恰相反……她清醒得要命。右手要写字要考试捆绑着她的最后一条退路,失职的老师也无法真正解决她的困扰。所以她也就只会在穿起长袖考试结束后才会珍重地拿出消过毒的美工刀……多理智啊,她还记得消毒呢,简直跟朝拜前的沐浴更衣没什么两样。
随着时间流逝,疤痕也逐渐减淡,变成了她人生里再微不足道的伤口,连她自己都快要淡忘。此刻却被任秋时珍重地捧着,一下一下地烙下亲吻。
暗红的朱砂变成了血液的外化。
被鉴定否认了又如何?痛苦才是她们共享的根源。
尽管过安检时扫描仪固执地一直朝她的左腿“滴滴”地响弄得任冬苒笑了好一会儿,真正坐上飞机扣好安全带时却仍不可避免地低落下来。
察觉到她的安静,任秋时默默地递来一颗薄荷糖。冰冰凉凉的甜在嘴里爆开,任冬苒总算平静了几分。
她安抚地摸了摸哥哥的手,任由他将自己牵住,然后靠在窗边注视着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地方一点点缩小,最后彻底消失。
飞行在云间会给人一种自由的错觉,可实际上每一趟航班都有自己固定的终点。
取了行李,兄妹俩沉默地坐上出租车。和任冬苒一样,任秋时在老家的各种社交关系也基本断得七七八八,故而并没有人举着牌子招摇地接机。
熟悉的商铺在窗外倒退,连带着任冬苒也仿佛经历了一场时光倒流。司机的乡音没能唤起她的亲切感,反倒让她的手脚愈发冰凉。
“怎么了宝宝,觉得冷吗?”指尖温度降低,任秋时便将妹妹的手指裹进掌心,试图将热意渡给她。